59. 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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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的人生就像是替死鬼一样。

宗春蓉代替蓝老二成了这个替死鬼，她跑掉后年幼的蓝雅君紧接着她成了新的替死鬼。

蓝雅君的童年从宗春蓉消失后，彻底结束，她那时不到三岁，指望着整天躺着有两个子儿就要喝酒玩女人败光的蓝老大肯定是不行的。

人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

可蓝雅君能熬过踩上板凳自己做饭的年纪，还得多亏了那些蓝老大玩过的婊/子了，蓝老大有些时候会开玩笑，让她们做蓝雅君新的妈妈，她们听不得这话，上去就会笑嘻嘻地给蓝老大一巴掌。

宗春蓉过得是什么日子，她们都看在眼里，这狗东西欺软怕硬，她们嫁进去了就会成为下一个宗春蓉。

现在不过是看在蓝雅君小小年纪可怜的份上，刚好得闲，帮忙做两顿饭便罢了，怎么可能跟着跳进这个火坑。

蓝雅君摊上这样的父亲，经常挨饿，为了活着，她早早学会了当家，她从那些形同母亲、姐姐的婊/子手里学会了如何在这样糟糕的家庭里活下去。

她会一次性做很多耐放的干粮，然后藏起来，不给蓝老大瞧见，当他饿的不行，终于愿意出去干活儿的时候又自己拿出来泡一泡水偷偷吃掉。

好吃不好吃不知道，她就图个不饿死。

饥饿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五脏六腑就像熊熊燃绕一样，让她寝食难安。

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她能好好活下去着实不易。

她艰难地长大，待长到一定的年纪的时候，蓝老大看她的眼神就不太对头了。

她长得太像宗春蓉，蓝老大自宗春蓉后再也找不到老婆，更找不到挨打又给钱的冤大头，看着蓝雅君的眼神越发奇怪，他开始不问缘由的殴打她，就像当初对待宗春蓉一样。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生理差距本来就大，何况是男人和女孩儿。

蓝雅君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幸好蓝老大打她有分寸，只不过是为了找回对生活的掌控感和作为男人的尊严而已，不会真的把他唯一的孩子打死。

而且，她挨打的时候，邻居也不会因为是家事就像对宗春蓉一样袖手旁观，她只是个孩子，稚嫩的、弱小的、可怜的孩子，这足以激起所有人的同情心，哪怕没办法把她从泥潭里拽出来，大家还是能会能帮则帮。

蓝老大不会养她，他所有的钱全用来吃喝嫖赌，蓝雅君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也许是生存本能催使她迅速早熟，她是镇子上最漂亮、也乖巧的孩子，她会默不作声地帮人看店，也会帮忙照顾只比她小几岁的小孩子，还会很有眼色地在餐馆里帮忙扫地、打扫卫生。

大家看着她长大，实在是可怜又懂事，摊上那么个父亲，活成的像条四处讨食的流浪狗，会在她帮忙的时候给她一口饭吃，有的好心的店家会给她偷偷拿钱，让她不要叫她那个混账父亲发现。

镇上开理发店的张阿姨对她尤其好。

她家里有两个男孩子，一到年纪就送去上学去了，只剩下蓝雅君帮她打下手，蓝雅君认真又细致，给她帮了不少忙，所以有什么好的她都会给蓝雅君偷偷拿去，比对自己的儿子还要好。

她给蓝雅君把那头乱糟糟又纠缠在一起的长发剪了个清爽的短发，让她坐在椅子上转圈圈，然后忽然扬起两只手，在镇子上略显寒酸的小店里，“噔噔噔”地喊，给蓝雅君来了一出电视上大明星才会有的“闪亮登场”。

蓝雅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看着镜子里活泼的张阿姨突然笑了。

一见到她笑，张阿姨心都软化了，她紧紧抱着蓝雅君，蹭了又蹭，说：“你要是我闺女就好了。”

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孩子哪能过这样的苦日子。

这话最后传到了四处给人打零工糊口的蓝老大耳朵里，他直接上门，大闹特闹，要把张阿姨把他闺女买了，张阿姨被这么个泼皮无赖弄得生意都做不了了，最后还是她在外开车的丈夫急急赶回来把蓝老大赶走了。

虽然张阿姨在那之后还是对蓝雅君很好，但她很少再像母女那般那么亲近蓝雅君了。

蓝老大在那以后，好像明白了蓝雅君漂亮脸蛋的另一个用处，他在下一次没钱喝酒的时候，找了个卖家把蓝雅君卖出去了。

蓝雅君天天在镇上晃悠，突然消失了，大家都觉得不对劲，加之蓝老大这个人实在是烂的可以，直接报警了。

像他们这样挨近偏僻村子，居所分散的小镇子，警察也就那么零星几个。

但是这些警察都很靠谱，他们按图索骥，直接抓了蓝老大问出了蓝雅君的去向，然后千里迢迢地开车把蓝雅君从买家手里带了回来。

他们也看不下去了，打算借着拐卖罪把蓝老大关到监狱里去，也不能再让他折腾无辜的孩子了。

像蓝雅君这么漂亮乖巧的孩子，在这个年纪，是最容易遇到人好好收养长大的。

可是蓝老大不想蹲局子，他耍起无赖来，说，自己家里穷实在养不起孩子了，没有卖孩子，那些钱都是他们给他照顾蓝雅君这些年的营养费，没几个钱。

“要是违反国家法律了，我可以退嘛。”他就是个无赖。

几个警察被他气的不轻，但最后也只能把他放了。

可蓝老大故态复萌，来来回回倒腾好几次，折腾的警察们也来来回回好几次。

也是这样买与卖的过程中，蓝雅君慢慢长大，长到了该上学的年纪，她刚生下来的时候蓝老三还在蓝家，给她户口等一些系列的事儿办的很周到，不然她到了年纪，是个黑户，上不了学。

可她有户口，就可以上学，而且是强制上学。

镇上只有一所小学，破破烂烂的，也只有三两个老师坚守。

蓝雅君饭都吃不起了，别说上学了，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也要省出那么两三节课的时间去上学。

那些可怜她的大人们都说，人要上学，上了学，就有个好出路，好前途。

蓝雅君想活下去，想脱离这样的环境，所以，即便每天只有那么两三节课的时间，她也拼了命地去学习，她拿着老师可怜给她的笔，送给她的本子，艰难地认字。

小学的课程不需要多聪明，专注、努力，就够了。

蓝雅君比任何人都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所以，她学得很快，让老师们都很高兴。

她背着老师们凑钱给她买的新书包，朝气蓬勃地走在学校外栽着狗尾巴草的小路上，顶着太阳，跟同学们一起唱《上学歌》，唱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我去上学校。

即便她活得跟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似的，但是老师说她是祖国的花朵。

她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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