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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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时间进入了八月，天气变得酷暑难耐，吃过晚饭之后，布洛克带着布伦特和邻居家的小k去了海边，此刻正是涨潮的时候，脱掉袜子和鞋子，踩着湿漉漉的沙滩，非常的凉爽舒服。

般若在家洗了一盆的土豆准备削皮切丝，给布伦特炸薯条。她把洗好的土豆放在餐桌上，旁边放着一盆清水，两个盆的后面摆着她新买的笔记本电脑，此刻她和李晗正在视频。

对面的李晗正在组装一个桥梁模型，突然问起她一件事，“对了大姐，我今天碰到布朗大学的一个留学生，他主动和我搭话，叙起来，他跟咱们家是亲戚啊，他奶奶和咱们奶奶是亲姐妹啊，我怎么没这些老亲戚的印象，你知道吗？”

般若想了想，实话跟他说“奶奶几十年没和她的兄弟姐妹联系过了，陈年旧事了，家里估计也只有我和叔叔老李知道这件事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奶奶曾经和我说过一点。”

般若把一个削好的土豆放在清水盆里，捞起另外一个，“这件事也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听说的，那个时候，我记得我起了一身的红疹子，每天要用中药擦身子，没法去上学，有一天，奶奶接到一封信，说奶奶的妈妈，也就是太婆婆病重了，希望奶奶让老李请个专家给看看，还说老人家特别的想她，现在一睁眼就喊奶奶的名字，让奶奶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奶奶当时回信说走不开，家里的小孙女离不开人，让叔叔给老李打电话找医院找大夫，也没提回娘家的事儿，后来我是从她和爷爷的聊天里知道的始末。”

“爷爷说‘老爷子去的时候，他们就不说跟你说一声，如今眼看着老大起来了，才想起你来。当时你娘家让你五妹妹顶了你上大学的时候怎么说的，一转眼，把你忘的干干净净。’奶奶就说‘我考上了大学为什么不去上学，还不是因为你怕我一去不回来，拉着两个孩子不让我走，我爸妈才说让老五顶了我去上大学。’，上大学的事儿发生在恢复高考第一年，奶奶去考试，高分被最高学府录取，当时很多人跟爷爷说，说奶奶本来就不是农村人，前一段的回城没回去，这一走就不再回来了，爷爷在家天天闹腾，而奶奶的娘家听说这件事之后，立即跟奶奶说，老五这次没考上，指望她自己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考上呢，你们都是亲姐妹，让她替你去上学，她以后敢不对你好，我们打死她。那边哄着这边闹着，奶奶到底没去上大学。对了，当时就是奶奶的父母每天一封电报发过来，跟长信一样，那些电报当时奶奶还留着呢，估计现在在老李的院子里还能找到。”

“你这么一说，今天的这个人应该是当年顶了奶奶名字的那个人的孙子，他说他爷爷奶奶是高干，毕业于x大。”

“奶奶当时就是被x大录取的。我跟你说，这件事还不是让老李和奶奶不和他们来往的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奶奶亲口跟我说的：高考之后过了两年还是三年，那年冬天实在冷，老李的个子长的快，棉衣棉裤短了一大截，奶奶遍寻棉花，但是大家都穷，加上天冷，有点棉花自家用了，哪有剩余的借出去。奶奶没办法，跟娘家父母写信，如果他们有棉花了请他们寄过来一点。她的父母看着六个孩子，只有老四可怜，奶奶排第四，老大老二和老六是男孩，老三老四和老五是女孩，当时除了奶奶，其他几个孩子都在他们身边，老人家当时是厂里的老职工，找了四五天，通过各种渠道弄到了四斤棉花六尺布，给奶奶寄过来了，奶奶连夜给老李的棉衣棉裤接上，剩下的一点塞到了叔叔的棉裤里面，奶奶说当时老李的胳膊和小腿冻得生了冻疮，手和脚都已经流脓。可是没过一星期，奶奶的二嫂就寄信过来，说了很多的家道艰难的话，还说了老人家身体不好，每个月看病吃药花了不少钱，想着四妹妹家本来穷的都穿不上衣服吃不上饭，这些钱也从没有让四妹妹家平摊过。不到两天，奶奶的父母也寄了信来，说是那些棉花和棉布是给你二嫂的娘家准备的，亲家小舅子要结婚，现在急需棉花做褥子，不过给了你们家你就给孩子们穿上吧，就算咱们家里过的艰难，也不会委屈了你们家的孩子。奶奶当时人穷志短，但是还想梗着脖子不落面子，跟大哥三姐五妹六弟写信，问他们一人借二尺棉布一斤棉花给二嫂送去。除了她六弟，谁也没回信，也不说借还是不借。奶奶的小弟弟后来回信说二嫂刚闹起来的时候，他就托人弄了棉花和布料堵她的嘴，家里也没爸妈说的那么艰难，只是二嫂的娘家也是厂子里的，爸妈当时找棉花布料的时候还以为是给二嫂准备带着回娘家的，欢喜一场，最后发现不是，二嫂的面子挂不住闹了两天。还说大哥二哥已经分房子出去住了，他们涨了工资还提了职称，家里的侄子侄女已经全部买新衣服养的胖胖的，爷爷奶奶也没有天天生病，老爷子当时在厂子里加班昏倒，厂里报销了医疗费还每天补助了一块钱的营养费，三姐夫高升了，五姐姐和学校里的一个同学看对眼了，他自己也有一份正式的工，等五姐姐嫁出去了他就可以找老婆了，大家都挺好的。当时奶奶就大哭了一场。第二年，奶奶的小弟弟是个邮递员，去郊区送信的时候，过一条大河，河上没桥，踩着石头过河的时候遇上下阵雨，滑到河里淹死了，从此奶奶就再也没有和娘家人联系过了。想想也是，奶奶十几岁离开家，那个时候，一家子还有感情，再后来各自成家，再也不联系，猛然一联系还是上门讨要东西，也不怪人家看不上或者是没当初的那种感情，而且帮一次两次没事儿，就怕甩不掉，今天是两三斤棉花，明天是十几斤粮食，后天是几十块钱，不借或者不给吧，心里过意不去，别人也说闲话，给出去借出去，心里难受，养的对方的胃口越来越大，就当没看到你的来信，不知道你过的怎么样。所以奶奶就不再和他们联系。”

“再后来就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奶奶的母亲不是病了吗？老李接到叔叔的电话之后安排了大医院，找了专家，承担了老太太生命最后一段所有的开销。有句话说治病不治命，老太太走了之后，奶奶的兄弟姐妹们就带着各自的孩子邀请老李吃饭，在酒店摆了四桌，老李的大舅舅就端着亲娘舅的款儿，喝了几杯酒，就拍着老李的肩膀说“你妈妈一辈子过的艰难，我们这些人看着也心疼她，她是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你要是不孝顺他，大舅舅我是第一个不同意的”。当时老李就没说话，结果席上酒喝得越多，话也就越多，老李的二舅就醉醺醺的问老李‘这些年你说舅舅对你怎么样？舅舅是不是很照顾你，你们家穷的，连棉衣都穿不上，是不是你这些舅舅姨妈们给你们倒腾的棉花？是不是？’老李当时就让秘书去买了四十斤棉花和六十尺布，对舅舅姨妈们说：我们老李家受过的恩惠十倍的报答你们，这里的东西，也是答谢各位的，你们分了吧。所以这么多年，咱们和奶奶的亲戚们不来往，就是爷爷奶奶去世，叔叔和老李也不往那边报丧，咱们老家的规矩是下葬的时候必须有舅家的亲戚在场，那个时候叔叔就说，亲娘舅淹死了，也没留下孩子，姥姥家没亲戚了。”

“原来是这样。”

李晗已经组装完了一个模型，“我就说，我怎么对这样一门亲戚没印象，就算是我不回老家，哪怕是门里面的一个出嫁了的姑姑我都听说过，我说呢我怎么没听说过他们。”

“对了，这事儿你怎么不问老李啊？”

“我前几天和他因为一些事儿有了分歧，我决定最近不主动联系他。”

般若心里美滋滋的，心想老李在朝着孤家寡人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了，可喜可贺。“你走那天下午，我和赵炳遇到钢铁侠了，赵炳特意给你要了一个签名，等等我给你拿下来让你看看。”

“真的？快去，我迫不及待的要看看。”

般若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手，去了布伦特的房间，这个时候，布伦特和布洛克把小k送回家两个人也溜达了回来。

“姐姐在和谁聊天？塞西尔？我给你说，我要送你一个礼物......姐，你怎么能不经过我同意就把东西从我的房间里拿出来了，你太不尊重我了，你......你......我讨厌你。”

说完重重的踩着地板跑回房间了。

“我......”般若看着布洛克。

“你确实需要得到他的允许。”

“这是我花钱买的。”

般若死鸭子嘴硬。

布洛克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耸肩姿势，“你们聊，我带着布伦特去洗澡，亲爱的，等会你最好主动求和。”

*

*

“晚上和西塞尔聊了什么？”

布洛克倚在枕头上翻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看到般若端着两杯牛奶和一碟子面包进来，随口问了一句。

“我以为你会问我如何割地赔款求得饼饼的原谅呢。”

“不用问，一星期不间断提供鸡腿，这将导致我将来的一星期里面，便当里全部是鸡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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