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植物的游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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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院子还是童年的模样：低矮的院墙里，种满了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植物。悄悄告诉大家，本书首发，想更快阅读，百度搜索就可以了。正是绿意盎然的季节，所有的枝枝叶叶任性生长，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不管扎根于小院地底下有没有强壮的根系，每个植物都在努力争夺属于自己的一小块天地。

外婆也有两年没在老屋了，自从穆柳考上大学，外婆就去了穆雨在北市的家，这个小院，都靠筱悠在家的时候照看，更多的时候都是无人看管。不过植物都是孤傲的主，从不会因为人不在而放弃生长，相反，经过一个冬天的休息，不仅外婆侍弄了几年的花复活了，草也借着春风，用满眼的绿高调张扬自己的存在，像撒欢儿的孩子，这里彻底成了植物的游乐园，它们舒展着全身的关节，以为自己成了这屋子的主人，直到真正的主人回来，它们才意识到，没有人的院子有多好，想长多高长多高，不会有人觉得你是异类，而把你拔掉。两年的撒欢，春风吹又生，你没有变得更珍贵，你还只是一棵草。

穆柳睡醒走出房间，看到外婆正弯着腰在给院子里的植物树立规矩，那草长得比外婆还高，正一脸骄傲地迎风摇摆，可穆柳知道，有些事跟枪打出头鸟无关，不是因为它们长得太高，而是草原本就不属于被驯服后的人类院子，等待它们的下一步都只有死亡。

外婆穿着干净的灰色盘口上衣，里面是洗得发亮的白色底衫，下面配黑色裤子，脚穿着素色带花的鞋子。腰杆微弯，头发花白，抬起脸来，气色却是极好的，额头光洁，脸颊微陷，虽然眼周布满了细细的纹路，不过眼神却很柔和，能想象到她年轻时应该是个极温柔极有爱的人，好像无论你说什么都会答应。可穆柳知道外婆只是看着好说话，如果这会穆柳跟外婆说，“能不能留着那些一人高的草，它们也很好看。”外婆肯定会笑，把穆柳的提意当成玩笑。在外婆眼里，草就是草，长得再好看也只是草。如果穆柳继续坚持，外婆会说，“这像什么样子，别人会嘲笑这家人太懒”。穆柳知道，并不是外婆不懂她的审美，而是因为外婆长大的世界，有着非对即错、非黑即白的残酷，有很多规矩必须遵守，穆柳并不打算因为这点小事就去破坏外婆的规矩，毕竟它们只是草而已。

穆柳记得外婆有很多漂亮的衣服。小时候，穆柳和筱悠的最大乐趣，就是偷穿外婆放在箱底的漂亮衣服。那些衣服摸起来触感好极了，那种感觉就像徜徉在无边的大海上，穆柳那时候还没见过海，但她告诉筱悠，把头埋进外婆的衣服里，就能感受到大海。她还记得，有一次翻出一件花色纷繁的裙子，她和筱悠两个人就像着了魔，脱了鞋子，站在床上扮演起公主与王后的故事，过了饭点还在一脸陶醉地演着，直到被来叫她吃饭的外婆撞见。两人面面相觑，躺在床上笑得不能自已，后来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就把外婆的衣服又小心地放进衣柜。过了几天，外婆拿出一件漂亮的小裙子递给穆柳，穆柳一看，正是她和筱悠那天偷穿的花色。心说，原来这几天外婆一直在缝纫机下忙碌，是为了给她改做这件裙子。穆柳快速换了裙子，就往筱悠家跑。筱悠看见也喜欢的不得了，闹着要换上，那花色和材质是她们从没有过的，那衣服穿在身上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不像她们自己的衣服，穿来穿去都是死板的棉柔质感，没有一点想象力。她们爱死了那条裙子，简直想一天到晚穿在身上，但她们为了对方，就约了一人一天轮流穿，总是穿到不能再穿才脱下来，然后就赶紧细细洗干净，放到太阳下面，等衣服一干就重新穿在身上，最后实在小到穿不了了，两人才依依不舍，把那件衣服放进了箱子底。

后来《还珠格格》的热播，才让穆柳明白那件衣服的花色来自哪里，又是往筱悠家跑，让筱悠快看电视，看那些漂亮衣服是不是跟我们的很像。穆柳开始跟筱悠吹牛，“我外婆年轻的时候，就跟小燕子一样生活在宫里。”要不然怎么能有那么多压箱底的漂亮衣服。后来只要老师让写《我最崇拜的人》，穆柳就写《我的外婆》，她写着“我外婆可不是普通的老太太，她是从故事书里、电视剧里走出来的老太太。”

穆柳看外婆仿佛都带着滤镜，那头被梳得服帖的短发，在她心中都有了超凡脱俗的意味。那身古旧的衣服，大盘扣带花纹的服饰，在她身上总是那么的恰当。虽然脸上的皱纹透漏着她的年龄，但你却从不觉得她老，只觉得她仿佛会魔法，再危险的事发生了，外婆也是淡淡地说“没事的。”从来不会像自己这样，大惊小怪，咋咋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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