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很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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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兽看上去只是长了角的白马，但其实，它们是和白马截然不同的物种，再优秀的白马，也不可能拥有独角兽的轻盈。要知道，独角兽是可以在水面上、在万界之树周围环绕的无数云层上行走的，因为它们拥有纯洁的灵魂，这高大的身躯轻得像是一片羽毛——而且这羽毛还可以负载起重物，且让这重物也能跟着变得轻盈。

斯诺·怀特今天还是第一次坐在独角兽背上。她这才知道传说没有丝毫的夸大，独角兽的脚步比王家马厩里饲养的白马要快得多，然而她坐在独角兽的背上，却几乎感觉不到有什么颠簸，就像是躺在摇篮中一般舒适，要不是心中在为今后的计划而惴惴不安，斯诺甚至可以在独角兽的背上睡一觉。

可惜，独角兽有个弱点，它不能碰到泥土，否则就会暂时失去它的轻盈，也就无从踏水面和云海而行，也无法再飞。在万界之树上豢养独角兽的人，总是小心地用云层或者其他足够纯净的东西来为它们建造马厩的地面。

在童话世界就没有这样的条件了。身在万界之树最底端的童话世界，全然建立在泥土之上，即使用足够纯净的东西搭建了马厩，饲养出的独角兽也没有可以畅快奔跑的地方：是的，它们可以飞行，却并不是那么喜欢飞行，对于这娇气的生物来说，最好的生活地点其实就是云海和水面。

这匹独角兽在被潘多拉带来的时候已经踩上了最下界的泥土。斯诺从它口中得知，它现在觉得自己的身体沉重无比，等它送斯诺和潘多拉到了城镇中，就要立刻去找一处干净的泉水洗去泥土，好离开童话世界，飞回到它应该居住的云海上方去。

在某些方面，斯诺的好奇心不亚于潘多拉，她用口哨声问起了这匹独角兽的身世：“你原先住在哪里？既然这么不情愿，怎么会被潘多拉带到童话世界来？”

独角兽犹豫了很久，又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组织语言，最后，它缓慢且不确定地回答斯诺，它原先住在奥林匹斯，是驯养独角兽的人所养的租用独角兽，这才会被急急忙忙从奥林匹斯跑出来的潘多拉给租下，带到童话世界来。

斯诺知道，独角兽和潘多拉不同，是不会说谎的生物，它的这番话是真的，正因为是真的，才显得有些奇怪。

“那么，你原先就想逃跑的吗？”

斯诺没有提起奇怪之处，只是顺着自己疑惑的点问了下去，“独角兽讨厌被豢养？”

斯诺·怀特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和动物的沟通交流究竟是什么原理。身边的人，包括王宫里的侍从和她的父亲母亲，都以为他们的白雪公主懂得动物的语言，可她自己知道，她其实并不懂，动物的语言显然也不可能听起来像是口哨声、歌声，不过她能够确定，无论是她对动物说的话，还是动物的回话，都经由她的口哨声与歌声为媒介，准确地传达到了双方的脑海中。

这种交流方式比语言要高效得多，不会产生歧义，也甚少会有误会，随着口哨声传来的似乎不只有对方想说的话，还有对方的情绪。

建立在感同身受和理解之上的交流，经常会令白雪公主获益匪浅。她时常遗憾于自己的这种能力只能用以和动物交流，而不能拿来和人类沟通。

但斯诺·怀特仍旧感激自己的这份天赋，要不是如此，她也不会提前发现自己所处世界的异常。

“不，我觉得，我原先应该并不想逃跑。”

独角兽的想法顺着口哨声飘进斯诺·怀特的脑海，“很多人都以为独角兽是高傲的种族，但其实我们并不是。说句会冒犯我们的同族的话，我们普遍缺乏自尊，如果被饲养的生活可以被自由时的生活更加舒适，我们就会选择被饲养。奥林匹斯人非常擅长铺设独角兽的牧场，所以奥林匹斯的独角兽也极少会向往自由——而我并不例外。”

随着这些话语一起传来的还有独角兽的情绪。斯诺知道它并不是故意用这些自相矛盾的话来搪塞它，独角兽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脑海中截然相反的两种思绪是怎么回事。

这种思考对于独角兽来说不亚于一种折磨，斯诺赶紧停止了对独角兽的追问，让它尽情地投入到奔跑当中——即使脚下踩着的不是云海而是泥土，这对于独角兽来说也是最好的治愈了。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斯诺·怀特回想着自己醒来之后的一幕幕，在她醒来之后，应该没有人做出任何不恰当的行为，会对这匹独角兽的想法产生如此之大的影响。那么，难道是潘多拉在骑着这匹独角兽前来童话世界的路上出了问题？

不。斯诺否决了这个猜测。潘多拉没有理由这么做，就算她有理由，她也无法对一匹独角兽的思想产生这样的影响。就算是奥林匹斯的诸神，也很难让一个生物的想法有如此突兀的改变，以至于连它自己都无法挣脱出脑海中形成的一片混沌。

斯诺·怀特笑了一下——为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

然而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她忽然想起来潘多拉干过类似的事情，令整整一界的人陷入了类似的混沌状态，只不过潘多拉用的确实不是自己的力量。

她当时打开了一个盒子。

盒子！

潘多拉带来了童话世界一个盒子，还打开了，斯诺的注意力被里面那枚戒指吸引去了大半，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忽略盒子打开时她异样的感受，还有潘多拉没来由的眼泪。

这匹独角兽，还有之后斯诺·怀特可能会碰到的一切异常，一定都是因为潘多拉打开了一个该死的盒子——第二次！

斯诺·怀特觉得自己也快对盒子这个词过敏了。

思考了片刻之后，斯诺·怀特不得不承认，她需要潘多拉的帮助。

盒子的打开增加了太多的变数，她不能继续孤军奋战下去，也不能指望用两个问题和一个答案来完成和潘多拉之前的短暂合。

她和这位骑着独角兽来的外界“王子”之间势必要有更加密切的关系，才能让她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变故。

从斯诺说潘多拉可以“推迟一点”给出答案之后，潘多拉就在消极怠工。斯诺能够感觉到是因为潘多拉趴在她背上睡得正香，这样睡觉还能不掉下去可能也是她的一种天赋吧，没准儿这也是奥林匹斯的某位神明赠予她的。

而且她在出发之前还靠在独角兽身上睡了一觉。

“潘多拉！”

斯诺抬高了音量喊道，“潘多拉！别睡了！”

“嗯？”

潘多拉有些不情愿地醒了过来，“哈啊……你难道不困吗？独角兽跑起来晃来晃去的，太容易困了。”

这话倒是没错。斯诺心想。要是我也能做到在马背上睡着还不掉下去，我也会和她一起睡的。

“别睡了好吗？”

吸取了刚才的教训，斯诺尽量用柔和的语气和潘多拉说话，“和我聊聊天吧，我也有点困了，我要是睡着的话，肯定会掉下去的。”

“你可以睡呀，我抓着你不让你掉下去就行了。”

潘多拉又打了几个哈欠，好像总算恢复了清醒，“我开玩笑的！说吧，你想聊点什么？我事先声明，我会聊的话题不是太多。”

“那就……说说和奥林匹斯有关的。”

斯诺贴心地为潘多拉准备好了话题，“这样吧，告诉我奥林匹斯版本的万界之树传说是什么样的，这你总该知道吧？”

万界之树原本只是一颗小小的种子。关于它的来源，有无数版本的神话和传说，但是在每个版本之中，它都被称为“奇点之种”。

潘多拉所听到的奥林匹斯版本是这样的：在混沌之神卡厄斯的“混沌”之外，仍有一片虚空，奇点之种正是在这片虚空中漂泊。后来，从卡厄斯中诞生了大地之神、地狱深渊神、黑暗神、黑夜女神和爱神厄洛斯，于是有了人间界。

漂泊在虚空之中的奇点之种原先是不懂得如何发芽的，它甚至不知道自己可以发芽，直到它看见人间界的诞生，才意识到世界上有“生长”这个概念，学会了这个概念的奇点之种，在与人间界遥遥相对的地方落地，开始了它的生长，于是才有了今天承载万千世界的“万界之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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