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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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晌，酒肆里很安静。

以往就算大堂没几桌客人，周筵也会跟几个同门包下二楼的雅间，此刻五个师兄弟却都坐在东南角落一张旧桌旁喝闷酒。

酒坛子见了底。

宴知阳一扭身，胳膊搭在椅背上，朝不远处的店小二招手。

小二小跑过来。

周筵低声嘱咐师弟：“叫坛玉冰烧就成。”

“嗳！兄长何时喝过那等浊酒？”宴知阳又叫了一坛坤仪，掏出银两塞给店小二，把一桌子账结了。

周筵见了，也没说什么客气话，想他平日里过得滋润的时候，常请弟兄们吃酒，如今也算不得欠人情。

“好你个宴知阳！平日里装穷叫苦，”旁边的葛泉调侃：“原来是攒着银子，专等孝敬周师兄。”

宴知阳苦笑着摇摇头：“我攒哪门子的钱？那点仙禄全都花在养剑上了。而且我算是咱卫峰堂头一个顺位降一等的倒霉蛋了，开支都得缩减，我还用得着装穷吗？”

一提起这事儿，几个师兄弟都一脸憋火，酒桌一时安静了。

太微峰九大堂，各设八大入室弟子之位。

从前几任对抗邪神的天命之人，都被安排在卫峰堂作为第八大弟子。

天命之人要修为没修为，要功勋没功勋，能待在卫峰堂白吃白喝，本就让人心生不满。

好在前几个天命之人都活不长，倒也没人眼红他们短暂的“运气”。

但新来的那个宋麟得寸进尺，入峰当日，他居然当着一众弟子的面，向峰主询问月俸，还当场心算了这笔钱的购买力，最后直截了当表示月俸不够用。

这小子还有模有样地对峰主分析他研究邪神沟通方式可能需要的资源，实际上周围弟子都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胡扯一堆就是一句话，想遏制邪神灾厄，得加钱。

峰主都被他给惊得好半天没说话。

这事不便当众解决，各个级别的弟子月俸是固定的。

宋麟一副坦坦荡荡当众谈判的架势，峰主也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钱不够花私下找我谈”，最后只能给宋麟提升了一级，从卫峰堂第八大弟子，升为第七大弟子，月俸刚好能满足宋麟提出的要求。

原本排行第七的宴知阳，也就被挤成了第八。

周筵与宴知阳向来交好，也因此厌恶宋麟。

不过，现如今，他对宋麟可不止是厌恶了。

他坚信自己遭到邪神攻击，是因为宋麟从中作梗。

一个尚未筑基的废物新弟子，真以为自己能借邪神的力量压制他。

周筵本就咽不下这口气，没想到这个月的月俸都被克扣了一半，罪魁祸首又是那宋麟。

堂主沈尽风亲自出面解释，说是宋麟请求拨一笔什么“科研经费”，据说跟符箓有关。

宋麟还是从前那套大言不惭的话术，说什么能改良太微峰的防御体系，节省目前的符箓数量以大幅度降低卫峰堂的开销成本。

一个炼气期的废物夸下海口，沈尽风居然答应了拨款。

堂里的弟子都快气笑了，却无人敢对堂主提异议，纷纷把怨恨洒向那宋麟。

“真想抽死那小泼皮。”葛泉用眼神观察兄弟几个：“一个炼气期的废物，挪用我们灵石和银子去炼符箓？究竟是谁给他的自信？咱哥几个是不是该教训教训宋麟，挫挫他的锐气？”

宴知阳向来谨慎怕惹事：“别乱来，堂主都对他言听计从，我们若是轻举妄动，指不定要受什么惩罚呢。”

“此言差矣。”周筵放下酒杯，低声说：“沈堂主未必会因为欺辱宋麟降罪我等，你们想想，堂内香火钱轻易拨给宋麟，这可不像沈尽风的风格。天命之人的物资耗费，应该由供奉堂审批拨款，堂主却偏偏拿自家卫峰堂的月俸划拨，平日里再小的开支，沈堂主都一毛不拔，何以突然对宋麟大方？”

葛泉好奇问：“师兄的意思是？”

“就是为了让宋麟激起众怒。”周筵轻笑一声：“咱们沈堂主也算不上心胸开阔之人，宋麟下山前越级上报峰主的事，堂主不可能不记在心里，但他老人家哪能纡尊降贵跟弟子计较呢？他是故意划拨堂内香火钱给宋麟，替宋麟把整个卫峰堂的弟子都得罪了。”

他用眼神对着哥几个拱火：“堂主没准就盼着我们当中谁先动手，揍趴那小子，事后追究起来，也只当作弟子间一点龃龉，要我们当面认个错就揭过了，但堂主心里会记我们大功。”

“师兄所言极是！”葛泉欣喜地提议：“那还等什么？那宋麟整日里猫在后山，鼓捣那些古怪图腾，咱们这就杀将过去评评理，那小子贪了这么些仙禄，请师兄们吃几个月的好酒，不过分吧？”

周筵笑了笑，他其实早就想找那小子麻烦了，坏就坏在回山那天，简邪特意提醒他别招惹宋麟。

简邪并没有说重话，只说天命之人多数没几年可活，没必要跟宋麟计较。

周筵当时没敢反驳，只笑了笑说自己没打算追究。

所以，他不能当挑事者，只能撺掇这群兄弟去找宋麟的麻烦。

他知道宋麟倔强的性子，很可能会闹到动手的地步，到时就当是保护兄弟，他会亲自出手狠狠教训宋麟，简邪也不可能特意为此找他麻烦。

-

太微峰后山，天音池木桥西边的两仪斋，原本是首席弟子才能入住的宅院。

这院子空置了许久，前阵子被宋麟相中，申请借住，供奉堂那边直接批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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