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叁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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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在文人骚客人眼中，是画中之城，诗中之地，但在江湖人的眼中，却是一个风起云涌的地方，在姑苏海碧山上有着拥翠山庄，在城外则是老伯孙伯的居所，更不消说这城内的新一代的江湖少侠们。

更何况姑苏接壤松江府，提起松江府江湖人必然会想起血衣人和左二爷这一对仇人。

所以，在姑苏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叫人吃惊。

此刻夜已深，和白天时的暖不一样，此刻虽然还刮着风，但这风一点都不会让人舒适暖和，因为这风是凉的，像血一样凉，也像兵器的凉。

天早就黑透，黑的仿佛能遮挡住所有的人、事、物，包括一切罪恶。

昭园里也早已过了熄灯时分，一根用来照明的蜡烛都没有，所有的人都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睡熟了，如若听力够好，当你路过房间的时候，还能听到人们睡眠中平稳又深的呼吸声。

似乎是为了配合这昭园的寂静黑暗，连天上的月亮都被云完全遮住了，再也射不出一丝光亮。

现在伸手不见五指。

一个手持长剑的黑衣人，踩着轻功，飞燕投林如箭一般射入黑暗中，射入昭园内，他连树上的鸟都没惊动，更不会有人能发现他。

昭园很大，亭台楼阁遍布，第一次到这里往往会迷路，但这黑衣人似乎对昭园非常熟悉，他看也没看其他的地方，脚下又轻又快的直奔撷秀楼而去，那里是池问桥的居所。

昭园精致，景致又多，池问桥待客的时候，经常在不同的园子里，知道他在撷秀楼住的人，虽然不算很少，但是怎么看都不多。

这人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来的，他知道撷秀楼的位置，也知道池问桥晚上会住在撷秀楼。

他来的目的只有一个——杀人。

他很轻松就到达了池问桥的房间，也看到了睡在床上的人。

那人呼吸绵长又平稳，盖着一张被子，身上一样兵器都没有，此时动手，必然一击即中。

黑衣人动手了，他那口发着青莹莹的光的剑，成为了此刻黑暗中唯一的光，他的剑又快又稳又准，直取床上的人的咽喉，之后本应该是血光一现，但忽然一片寂静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是金属被弹响的声音。

有些人不用兵器，不是因为他不会，而是因为他不必用。

江湖上有人把池问桥的打穴功夫视为暗器功夫，这是因为他那散财公子称号的由来，但如果一人精于打穴或是暗器之类的手上功夫，并依此成名后，大家就会开始忽视他的其他功夫，比如江湖上少有人知，其实池问桥是个全才，一个根本不必使用兵器的人。

‘叮叮’两声响起，黑衣人觉得手上一震再是一麻，但他的剑依然没有脱手，他知道这一击失败了，不过他来杀人前，早已想好了千百种会发生的情况，这一种情况不过是他意料之中。

池问桥弹开了他的剑后，没有离开床，他坐了起来，静静地看着那个来杀他的黑衣人。

这个人他见过。

黑衣人很自信，为一个杀手，他甚至没有蒙住自己的脸，因为他确信，在这种时候见过了他的脸的人，都没有机会见他第二次了。

池问桥的记性一向很好，见过的脸是绝对很难忘记的，更何况这张脸也非常让人难忘记，因为这人的脸就像死人一样，而他的双眼却明亮锐利的像一只鹰，这个人就是先前在姑苏杀了万鹏起的人，若池问桥没猜错，他就是中原一点红。

他现在是来杀他的。

池问桥只是坐在那里停了一停，中原一点红的剑已经又刺了上来，他的剑又快又急，直取池问桥要害。

池问桥身形一变，再一跃，眨眼间人已经到了屋内桌上，他没有久停，再是一跃，人如同轻烟般掠出窗外，已到庭院中。

中原一点红反应过来，迅速跟在他身后，池问桥落地后，他的剑已出，‘刷刷’几剑再次对准池问桥要害。

在池问桥眼中，这人的剑法并不是登峰造极，但出手极其凶狠毒辣，江湖中已很少有人比得上，他眼睛也闪动着残酷的，野兽般的碧光，仿佛他一生中最大的嗜好，就是杀人，他生存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杀人。

他挥剑的姿态，也非常奇特，手肘以下的部位，都像是没有动，只是以手腕的力量把剑刺出来。

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他从不肯多费一分精力。

池问桥身形一动，两指夹住了本来要直直刺向他胸口的那一剑。

就这样，那把剑似乎钉在了池问桥两指间，中原一点红怎么抽都抽不出。

池问桥缓缓问道：“你为什么要来杀我？”

中原一点红一字字道：“因为有人要你的命。”

池问桥道：“哦？那是谁要买我的命？”

中原一点红道：“你不需要知道。”

池问桥悠悠道：“有人要买我的命，难道我死前还不能知道那人是谁吗？”

中原一点红没有回池问桥这句话。

池问桥继续道：“江湖人都说‘若求杀人手，但寻一点红’，又说只要有人能出高价，就算是你的骨肉朋友，你也要杀的，这话可是真的么？”

中原一点红抬起那他双鹰一眼的双眼，看着池问桥，冷冷道：“我没有朋友可杀。”

池问桥道：“所以你就要来杀别人的朋友？而且你又杀不了我，你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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