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贰拾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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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节的姑苏虽然大地复苏，但依然有着丝丝凉意，这种凉意不会让人不舒服，因为它比起冬天的寒风来说真是温和极了，简直就像是溪水淌过你的肌肤，让人想舒服地长舒一口气。

但木婉清却觉得非常不舒服，她甚至感觉到了自己指尖的冰凉，她问道：“你为何要我走？”

池问桥晃了晃手边的酒坛子，发现里面空了，将它放在身边后拿起了另外一坛酒，拍开封泥。

木婉清见他不说话，将长剑拿起横在池问桥准备拿起酒坛的手臂上，道：“你为何要我走？”

池问桥将手放下，苦笑一声，道：“因为我是为了你好。”

木婉清问道：“我不懂，你为我好，又为什么要我走。”

池问桥轻巧的绕过木婉清的剑，拿起那坛他刚拍开的酒坛，这是一坛桂花酿，酒味不浓很清淡，也不够爽口，酒水根本还没来得及融在一起，这一看就是一坛才埋下去不久的新酒，但池问桥一点都不嫌弃，他大口大口的喝着，仿佛这酒是一坛百年佳酿。

对于他来说，这的确是一坛佳酿，这本是今年秋天桂花飘香的时候，埋下的一坛新酒，为的是之后喝的，现在根本还不能叫做酒，就被池问桥挖了出来。

池问桥饮尽了一碗酒后，才对木婉清说道：“和我在一起又有什么好的，我会连累的身边的人不好，甚至连命都没有了。”

木婉清直接将剑拍在桌上，坐在池问桥的对面，隔着层层叠叠的障碍物，认认真真地看着他，说道：“我觉得你很好，你就很好。”

池问桥一边倒着酒，一边随意的应了一声：“哦。”

木婉清见他如此，以为他不信，又不知道该如何，情急之下一把拿下自己头上的帷帽，一双眼睛光芒更盛，此刻她直直看着池问桥，说道：“你看着我，我不会说话，我也不知道你为何会这样，但我觉得你很好，你非常的好。”

池问桥苦笑着摇摇头后又一口气将酒碗中的酒饮尽，并未接了木婉清的话，而是问道：“你知道阅茗为什么不在吗？”

木婉清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到阅茗，但也只能摇摇头道：“不知道。”

池问桥放下酒碗，坐直了身子，看着木婉清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道：“因为阅茗死了，死在大沙漠了，是我亲手杀死的，几乎所有人都是我杀死的，百人去，一人归。”

他说完后，露出一丝笑意，道：“这样，你还觉得我很好吗？”

木婉清其实很喜欢看池问桥的笑，因为她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她也找不到什么形容和比喻来形容那个笑，但是她就是觉得很好看很喜欢，现在他脸上的笑容充满了对自己的不满和自嘲灰暗，她非常希望他不要再笑了，她心中这么想着，口中也就直接说了出来，“你不要再笑了。”

池问桥听到木婉清这话不禁一愣，说道：“我为何不能笑。”

木婉清道：“因为我不喜欢，你现在笑起来好难看。”

池问桥正色道：“阿溪快成亲了，我会陪她一起去杭州，亲眼看着她出嫁，是我邀请你参加她的婚礼的，结束后，你便走吧，我会给你一块牌，以后若有事情，去找池家人就好了，也不枉我们朋友一场。”

木婉清不解道：“为何我不能找你？”

池问桥身子往桌子上倾，以手撑脸，手肘支在桌上，似醉似醒地说道：“因为我不打算再入江湖了，就在这昭园过一辈子，不也是很好吗？”

木婉清道：“你醉了。”

池问桥摇摇头，道：“我现在没有醉，我清醒着，而且清醒的不得了，但是我清醒的时候，我觉得我反而的醉的，因为醉着的时候看到的都是幻觉，反而醉了后，我才能看到真的。”

池问桥说完这句话后，突然一片寂静，木婉清有很多话想说，但人一旦有许多话想说的时候，就会觉得什么都说不出来，木婉清现在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她咬了咬唇后，说道：“我想了下，你既然说我们是朋友，你现在不能让人放下心，那么我现在也不会轻易走，这事以后再说，我做了决定就不会改，我想你也是知道的。”

话刚说完，木婉清并未给池问桥回答的机会，她转身走开了，池问桥又变成了她刚来的时候看到的那样子——一手拎着一个酒坛子，另一手枕，趴在石桌上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池问桥发出几句呓语，如梦话一般轻，被春风一吹就破散在空中了，但细听的话，隐约还能听到，他说的是：“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去了，木婉清早就从昭园移居去了抱素园，因为池映溪在家的时间不多了，她马上就要嫁到杭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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